木槍
老張年輕時是個木匠,專門給方圓幾個村的農(nóng)戶打家具。有一次,他用做家具的邊角余料給兒子張軍做了把手槍。張軍愛不釋手,整天走哪兒帶到哪兒,甚至晚上睡覺也摟在懷里。
老張看兒子喜歡槍,就說,你小子好好表現(xiàn),表現(xiàn)好我再給你做一把沖鋒槍。兒子從此像換了一個人,在學(xué)校被老師們表揚,在村里被鄰居們夸贊。老張很是自豪,果然用上好的木料刻了一把沖鋒槍。張軍美得鼻涕冒泡,成天拿著在村里顯擺。鄰居們都說,張軍將來當(dāng)兵肯定行。果然,高中畢業(yè),張軍參了軍,拿到了夢寐以求的沉甸甸的真槍。
彼時,我人民解放軍在南方邊境打響了自衛(wèi)反擊戰(zhàn)。張軍所在連隊作為尖刀連,沖殺在最前面。老張?zhí)匾赓I了一臺收音機收聽邊境戰(zhàn)事報道,為我軍取得的一個又一個勝利歡欣鼓舞,同時也格外關(guān)心兒子所在部隊的戰(zhàn)況。那時通信遠不如今天發(fā)達,也無法得知兒子的具體情況。
一天,他正在一戶農(nóng)家打家具,聽見外面有汽車鳴笛。順著窗戶向外望,只見幾輛軍用吉普車停到大門口。鄉(xiāng)里的人武部長和兩位軍人從車里下來,神情肅穆地朝屋子走來??催@架勢,老張已經(jīng)明白了,他心里咯噔一下,一屁股蹲在地上,雙手緊緊地抱著頭。一袋煙的工夫,老張緩緩起身,慢慢說道,俺就問一件事,張軍是不是在戰(zhàn)場上殺敵犧牲的?部隊上的人連連點頭:他一口氣殺了7個敵人。老張長舒了一口氣,值了值了。
后來,人武部長把烈士證書送到了老張家里。他把這張烈士證書小心翼翼地裝進自己親手做的木鏡框里,然后,連同給張軍小時候制作的各式木槍一起鎖進自己的炕柜,再也沒有打開過。
老張上了年紀后被政府安排住進了敬老院。離開家的時候,他只隨身帶走了那一對炕柜,里面裝滿了他對兒子無盡的思念和深深的自豪。